在我生活经历中,有许多难以忘怀的事情。在部队的那段生活经历,让我终生难以忘却……
18岁那年,我的夙愿实现了,应征入伍那天,父母家人、乡亲们流着喜泪在村头与我告别……
1973年12月27号,我踏上了开往内蒙赤峰的军列,经过昼夜兼程,终于到达了我朝思暮想的军营81215部队。由于折腾了两天一夜,到达部队已是万家灯火,大家都有些疲惫,新兵连点完名就吹了熄灯号。第二天,当我们睁开眼睛看到,这并不是在城市里的军营,而是在赤峰市郊区叫十五铺小山坡建的营房,一排排梯田式的营房错落有致,青一色是石头砖瓦结构的平房,室内没有暖气,只有地龙板铺,虽然十冬腊月,但10人住一个大通铺也不觉冷。因为当兵是人生的一种荣耀,心里总有一团火在燃烧。
刚到新兵连,一切都感到新鲜又陌生。跨入它的门坎,我们是那么的天真烂漫,幼稚可笑,都体现在日常的军事训练和生活中。
新兵的生活是紧张的,赤峰的冬天嘎叭嘎叭冷,经常是风沙弥漫,黄毛风像刀子一样刮脸。新兵集训期正值严寒季节,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,我们出操训练依然迈着整齐的步伐,铿锵有力的口号震颤着辽西大地,回荡在红山上空。练习卧姿步枪瞄准时,一趴就是一上午,手被冻僵了,裤角和袖口灌满了沙土,连牙缝里都是。但我们并不感到苦累泛味,而是充满了欢乐与憧憬。在新兵连最怕夜间紧急集合,每次集合都留下千姿百态的场面,有的穿差了鞋,有的没戴帽子,有的没穿裤子……大家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。有一次夜间紧急集合,没跑上一里地,有的背包散了抱着被子跑,有的稀里哗啦响声不断,有的牙具散落一路,第二天洗漱时傻了眼。还是细心的指导员帮着捡了回来,让大家一一认领。两个月的新兵集训接近了尾声,经过新兵连火热生活的洗礼和刻苦训练,我们全部通过考核,这时我们才佩戴上了领章帽徽,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。戴上领章帽徽那天,我对着镜子左瞧右看,心花怒放,更让我懂得了绿军装所赋予军人的使命担当。
新兵连结束,我被分配到二营二炮连,老连队的官兵来自五湖四海,生活丰富多彩,口音、生活习惯各异,营房里发生许许多多趣事。那年,我们连分来新兵谭成忠,他是来自四川万县贫困山区,家里特别穷。每月6块钱的军贴费,他舍不得花,攒着等复员回家娶婆娘(四川方言婆娘即媳妇)。每天早上刷牙,牙刷上沾点水就完事了。一天晚上,他数钱时将5分硬币掉进了床铺下,这下可坏了,他竞然一边哭一边找,谁劝也不管用,眼看快要吹熄灯号了,去连部开会回来的班长见此,劝他说,“算了,不就5分钱吗?别找了,我给你。”他这才消停。谁知第二天早上起床后,他又翻床铺找了起来,班长问他,“我不是给了你吗?”他反过来说,“班长,那5分找到不就一毛了吗?”弄得班长哭笑不得。
我是一名炮兵,在紧张而有序的军事训练中,不只是炮,还有步枪、投弹等多科目的训练。军事训练对于我来说是弱项,由于个子矮小,尽管每次练习投弹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,但也只是刚刚及格,闹出了许多悬事。记得在一次手榴弹实弹训练中,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实弹,心跳得提到了嗓子眼。当轮到我投弹时,尽管排长一再盯瞩,“别慌”、“按要领来”,可我还是心怦怦地跳。我拿起手榴弹拧开后盖,将拉环套在手指上,多嗦的手瞬间把手榴弹仍了出去,谁知还不到10米远,在这只有3至7秒就爆炸的千钧一发之际,手急眼快的排长张春志,一个健步扑过来,把我推进掩体内,只听“轰”的一声炸响,弹片从头顶上飞过。和我一起滚进掩体的张排长,脸色煞白额头上淌着汗珠,他没责怪我,只是说,“太悬了,捡了两条命。”而吓懞圈的我愣愣的流泪无语。后怕使我一连多日晚上做噩梦,大家都叫我“弹漏子”。但我深知,是老排长救了我,给了我第二次生命。至今回想起来,仍然不寒而粟,记忆犹新。
部队除了军事训练,还要执行各项战备施工任务。1977年8月,我们连队奉命到辽宁省朝阳县胜利公社花坤大队,执行地下电缆施工任务,我们班负责电缆沟爆破,这是一项最艰巨、也是最危险的任务,所以要求我们务必做到安全万无一失。我们每天都要背着炸药爬山几十公里,爆破上百个点。一次,我同班长李清山上山挨个炮眼装药爆破,当我俩装好药点燃导火索,躲到安全地带等待爆炸时,有一处没响,部队叫哑炮。出现哑炮也是常有的事,但必须立马排除,否则会给后续清沟的民工带来危害。于是,我同班长小心翼翼爬到哑炮指定位置细心观察,发现导火索在慢慢燃烧,即将接近火药了。班长见状大喊一声,“不好,要爆炸,”说时迟,那时快,他用力猛推开我,因为山坡很陡,我们俩一起滚了下去,掉进了一个树叶杂草的坑内,瞬间一声巨响,尤如“天女散花”,碎石浓烟一齐抛向空中,射向四方。我同老班长有惊无险,躲过了一场生死劫难。我对老班长既感激又佩服,如果不是他果断出手,我们二人将会生死难料。这一年,我们班受到了营嘉奖。
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1979年我复员了。分手时,我与朝夕相处的老班长紧紧的拥抱在一起,相互拍打着肩膀,没有话语,只有泪水在奔流……我舍不得甘苦与共的老战友,更舍不得那身绿军装。
回到地方后,我始终珍藏着那身绿军装,每逢八一我都要穿一天,感受那份真爱。时光荏苒,四十多年过去了,从工作岗位退下来后,虽然每天享受着天伦之乐、幸福无忧的生活,可我不甘寂寞,让老年生活得更有乐趣,受区委聘用做关心下一代工作,为青少年的教育奉献一份余热。我发挥在部队从事新闻写作的专长,深入基层关工组织、特别是青少年中,采写了大量稿件。几年来,在国家、省、市、区报刊,电台、网络等媒体发表数百篇文章和文学作品。使双城区关工委宣传工作,连续被省评为先进集体,我也被评为省、市关心下一代宣传工作先进个人,没有辜负部队大熔炉的培养。
虽我已两鬓斑白,但每次翻阅穿军装的老照片,那些充满青春活力,英姿飒爽的身影,那些曾朝夕相处、甘苦与共的战友,就一一浮现在眼前,那嘹亮的军号声,还时常会在睡梦中把我唤醒,那些经历,那段历史,早已深入我的心髓,融入我的血脉。
由于年龄增长,怀旧日益强烈,今年七月,我应老战友之邀共同前去吉林,与老排长相聚,共叙战友之情。老排长拿出了最好的酒,我们畅饮到深夜,畅军营,话未来,拥抱,眼泪,握手告别,永记那难忘一刻。时间的沉积和岁月的磨砺,使我更加感到,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,是我生命中一段难忘的记忆,珍贵的收藏。